现生繁忙读书去了,有缘再见!
 
 

【渡比】新纪元

士兵渡边×留学生(?)比安卡

二战au,5k5字

应该没力气补全的炒冷饭废稿,随便吃口

对历史毫无研究,漏洞很多还请不要细究




Il n'y a qu'un seul héroisme au monde: c'est de voir le monde tel qu'il est, et de l'aimer.


他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空气中弥漫消毒水的生冷气息,几乎要盖过血腥味。这种味道他闻过太多次,熟悉到带有抚慰作用。勉强扭头看去,是医院形容,狭小的病房内挤满了伤员,残臂少腿,血肉外翻,看久了只叫人觉得胃酸倒流,刚想凭空将午饭吐出来,却发现胃囊内空空如也。这里的环境也简陋,仅仅用沾染血迹的破烂布条将床位隔开。耳边传来走动交谈声,以及手术器具被放入铁托盘中的脆响。标准的小型临时战地医院。在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后,渡边倏然放松了神经。

此时是开战后的第十一个月零六天。

渡边前不久还在部队营地,就着一只猎下的鸽子,过完了二十一岁的生日。

他所在的空军队伍,是德军中的一支对小型地面支援部队,负责在空战中进行支援。由于情报失准,在霍恩教堂机场的上空爆发遭遇战,几乎全军覆没,独独有他这个新人活了下来。混乱之中,在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逼到死境后,渡边选择操控方向杆,操纵Bf109战斗机自杀式冲撞向敌机。大抵是因为运气好,没有当场毙命。机体冲撞产生剧烈震动,令他的头狠狠磕在玻璃罩上,几乎握不住操控杆,因为巨大的爆炸声,严重耳鸣,进而昏厥。在他失去意识前一秒,眦目欲裂,耀目的日光近乎是在灼烧眼球,望向天空时的姿态,好像某种垂死的鸟类。飞机坠落时,最初只是冒出浓密白烟,很快左翼完全脱落,不知去向,而在一片隆隆声中引擎起火,显然随时都有可能解体爆炸。

那个时候,有谁救了他。

渡边思忖,自己当时大概坠机到了某片荒郊,不知道是哪个人,敢靠近正在熊熊燃烧的轰炸机,将当时难以判断生命特征的他从驾驶舱拖出来。但总之,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

他问过医生,得知自己除了骨折与一些小面积烧伤外,没有太大的问题,伤口在送往医院前甚至有紧急处理过,大概休养一段时间就能下床走动,简直可以称为奇迹。或许是苦中作乐,那里的护士小姑娘甚至还对他说,都没有破相呢。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摆出头又痛起来的表情。

低下头,他闻到自己的身体在消毒水与铁锈味的掩盖之中,有差点被忽略的百合香水气息。


因为在这场战斗中眼球受伤而导致的视力下降,他被调离空军,最后又根据个人意愿与熟人的帮助,加入了党卫军。级别是一等兵,党卫组长,被分配到德占法区维护治安。

他还是不清楚,到底是谁救了他,又为什么只将他背行到医院半公里外的树丛后就离开,等他被巡逻队伍发现。但无所谓,他就此从正面战场退下,逐渐实现当初参军只为生存的初衷。

一九四二年六月,距离法国投降已经过去两年,其他战场上战况焦灼,时间被拉长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被副官簇拥着路过雅克大街的党卫队中校,安德·路德森遭遇枪击,子弹如同一道冰冷射线,精准射穿胸膛。人群登时纷扰。因为人潮聚集,无法立刻确认开枪者是谁,巡逻军队在第一时间控制封锁了整个街区,包括建筑物中的居民,用枪口威慑,推搡着将其通通赶往最近的尼西亚教堂,进行搜查审问。

渡边站在教堂门口,端枪环顾四周。盖因年轻劳力都被押送至工厂进行军械生产活动,满室都是老弱妇孺,寂静中传来婴儿的哭嗝声。怎么看,都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


砰。


下一秒,枪声与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响起,再一声枪响,教堂归于平静。浓烈的血气钻入鼻腔。渡边看向到地的两人,是刚刚还在哭泣的婴儿与妇人。一时间喉咙干涩,额头有青筋暴起。他被分配到这个街区许久,都未曾发生过暴力冲突和流血事件,这片的人算是安分守己。占领区的军队和平民,向来是一种没有信任可言的依存关系。其实并不全等同于主流印象的那样,军纪好的队伍,不一定会在街上飞扬跋扈地推搡平民开路,肆意打砸抢掠。有人会在车上给老妇让座,看到跑过的幼童亦心生怜爱,轻轻抚摸其脸颊。在这里的生活,形成了一种吊诡的平静与微妙平衡,不曾被打破。

可是在枪响的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这种行为,完完全全等同于肆意屠杀平民。所谓占领的权力。先前的平和生活,不过都是握权者考虑到了国际影响,虚假的大发慈悲。

此前他所经历的战斗,是没有食物,是有人将枪口对准自己,再加上军队中洗脑般的宣传,为了存活,不得不战斗。浓烈的血腥气和幸存者的颤栗。为什么。明明没有开枪的必要。

一种生理性的反胃冲上喉咙,好像手上沾血的是自己一样,他差点就要干呕。

而开枪的党卫军人习以为常,拉了拉沥青色的军帽檐,开始大声盘问教堂的余下人,大意是让民众互相检举,找出凶手后,其他人都能平安回到住所。如果拒不承认,这里的每个人,都别想活着踏出教堂。

渡边默不作声,眼神从教堂民众的脸上一一扫过,忽然顿住。他也想不清为什么会停下,可能是因为那双过分镇静的金色眼睛。

眼睛的主人,是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的年轻女性,与他年纪相当。典型的高加索人种,五官柔和精致,气质却是令人为之侧目的坚冷。沉默不语时,可以说是一种端庄娴静的美丽。如果没有枪口聚集,而是在平日唱诵经文的教堂相遇,他会以为这是一位修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视瞬间,那双金色眼睛的视线掠过他脸庞时,嘴角抽动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很快恢复寻常神色。

他垂下眼,握紧了手中的枪托。


最后搜索发现,无一人携带配枪,审问也毫无进度。

血案到底还是没有发生,德占法区不比其他地方,国际上视线聚焦,要在这里因为这种理由,进行大屠杀,未免太难看了些,于是只关了几个可疑的对象,其他人登记后通通放走。但是对民众活动的限制大大增加,此处的非德法国籍者亦被集中软禁。

那个年轻的金发女性,是苏联籍贯,又因为有一定的社会身份,被禁足在索菲亚大饭店中。尚未得知这次软禁的后果,发生概率微乎其微的最好可能,是被遣返回国。但依照经验,大部分都会在审查结束后被送上内政法庭,定以间谍罪。


渡边理所当然,是软禁期间监视者的一员。


……


他们在酒店一楼的用餐区吃饭,名叫比安卡的少女神情平静,如同暂时下榻的旅客。动作交往之间全然没有他人被困在此处的焦躁,尽管悬在自己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可能落下。

渡边走向她。

“介意我坐这吗?没有其他靠窗的位子了。”

“请便。”

“……您来自莫斯科?”

“……”

“听说那很冷。”

“是,这里的气候要好得多。”

“在这边有亲人吗?抱歉——随口问问,我不是在盘查您。”

“没有,我一个人。”

“那为什么——”

“留学生。宗教心理学专业。我以为,我出示的证件足够清晰了。”

“审查并不是我的任务,抱歉。”

“没关系。您看着也不像欧洲人。”

“是。我的父母都是移民……”

“……”


……


他不了解这个人,或者说根本无法看透,因此产生困惑,继而被引发兴趣。

她身上有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好像外界怎样炮火纷飞,都保持着不动如山的矜持姿态。楼下的军人和平民爆发冲突,最后以枪口威胁了结时,她也只是被吵闹动静打断思绪,轻轻向外瞥了一眼又收回,指尖不忘翻过阅读完的书页。

渡边和她之间的交流寥寥,大多只是家常闲话,自己念的专业,以及文艺小说的读后感而已。

二人间的闲谈常发生在酒店一楼的餐桌上,与外界的腥风血雨格格不入。

他看着这个与自己一般年纪的金发女人,对方在切开碟中煎牛肉的同时,与他随口聊起莫斯科的饮食习惯,说那边常常将牛肉做成罗宋汤,或者加入酸奶油,做成红烩牛肉,是随处可见的家常菜肴。

又说到伏特加酒的逸闻,说有两只马戏团的大象,本该从新西伯利亚运送到鄂木斯克。可拖车的加热系统出了故障,险些酿成火灾,负责人赶紧将大象赶下了车。当时气温大约是零下四十度,为了保护大象,负责人冲向了附近的酒馆,买下大量的伏特加。

有酒馆目击者认为,他们准备灌醉自己,用行为艺术般的喝醉表演来安抚大象情绪。然而事实却是,他们将所有的伏特加都倒进了桶里,加以温水搅拌,让大象喝醉。

最后终于找到庇护所,两头大象除耳朵略微冻伤外,并无大碍。

渡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于是问她,你们那里的人,真的把伏特加当水来喝吗?

她耸耸肩回答,你一定不会想知道,禁酒令——那样的傻瓜政策,让人和整个国家,都疯成了什么样。


矜持的姿态。美丽的金色眼睛。无伤大雅的逸闻趣事。


精致,平静,滴水不漏。


……


他总是讨厌自己过分准确的直觉,尽管那为他捡回了好几条命。

他知道,审查快要结束了,不出所料,内政法庭的传唤即将到来,会有警队破门而入,将这些无权无势,动机不明的外籍人士,通通押送往审判席。


间谍罪,嘴皮子一张一合的事而已。


……


“你刚刚在做什么?”

“我只是在向神明祈祷——你相信吗?”

“我没蠢笨到这种程度。况且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会加速战争的结束。”

“你的笑话还真冷。”

枪口立刻抵住了她的额头,压乱金色刘海。比安卡好像不在意一样,抬起眼直视渡边。

“别动,”渡边拉下枪栓,示意自己上了膛,“你到底是谁?”

“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渡边蹬着她,太阳穴突突跳动。头脑胀痛。又来了,那次坠机的后遗症。

“我第一次握枪是在十九岁,德林杰双管手枪,因为足够小巧,很容易就能藏在身上。枪里统共只能装两发子弹,第一枪射碎了教堂的彩绘玻璃花窗,第二枪正中斯诺神父的胸腔......我在婴儿时期就被父母抛弃,是他在雪地里将我捡回来,抚养长大,我也知道他绝对不会难为我,甚至有能力保护我离开风暴中心,尽可能地远离战火。”

比安卡撑着额头,被握住的玻璃杯中冰块渐渐融化,与柠檬汁混合,“但我不能。他以为我回到教堂是一个团聚的惊喜,实际上是死讯。那份刺杀名单上有他的名字,罪名是叛国通敌,我看过证据,很确凿。当时教堂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在那瞬间,我开了枪,看着他在我面前倒地,抽搐,最后一动不动,鲜血流淌到了讲坛之下。而他在倒下后,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是‘我的孩子,平安’。就是这样——我亲手处决了自己的养父。那天我在斯诺神父的尸体旁祷告了很久,久到就算有人冲进来逮捕我也无所谓。那时我在想,这一切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大家都疯了,世界在朝错误的方向运转。我们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为什么会付出这样的代价。最终因为强烈的生理性恶心,跪在教堂的地板上干呕起来。也是从那天起,我意识到世界上其实从未存在过神明,即使有,也早就被我们亲手扼杀了。我所做的所有祷告,都只是在向我的内心深处所背负的罪孽忏悔。”

她说完这段话后,仰头喝了一口杯中的水,神色平静,除了眉间皱起外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有在说到斯诺神父的遗言时,才握紧了玻璃杯。好像这一切,只是他们二人在午餐间的闲谈,渡边也没有用上膛后的手枪指着她一般。

那双金碧色的眼睛如此平静地注视着他,渡边从其中看见了只在教堂中见过的,对信仰近乎纯真的光彩。难以置信,她竟然还这么年轻。也理所当然这么年轻。他想。就和他一样。

“你呢?你能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吗。”

“……我所做的,不过是想找到一条生路,有口饭吃,最好也能保护其他被卷入战争洪流中的普通人。和那群四处征伐的疯子不一样,自愿入伍参军,只是寻求自保与保护更多无辜人的途径,仅此而已,”渡边沉默一下,移开了枪口与视线,“我们都不过在坚持自己所认为的正义罢了,其他人不也都是这样吗。”

“你难道将这一切称为正义吗?我是说,所有的战争,还有在教堂里发生的一切。”

“……或许。”

“撒谎。”

“随你怎么想。”

“你不愿意正视自己的感情。你在害怕什么?”

“这点上我们彼此彼此。”

“你不是这样的人。”

“怎样都无所谓,只要能在这个世道上存活下来就好。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总是预感,自己会死在这场战争中。有些时候我的直觉很准,运气总是微妙,永远都会在牌堆里抽出最尴尬的那张。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预示要么赢得很顺利,要么满盘皆输。”

比安卡皱起眉,渡边意识到,只要当她陷入回忆之中,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她喝光了杯子中的水,站起身,随后向他伸出手。

他感受到对方抚上自己脸颊时带来的冰冷,她的手指温度很低,柔软,在他的颧骨处轻轻描绘出轮廓。渡边忍住想打寒噤的冲动。

明明她才是手无寸铁的那个人,为什么,他却感觉自己正被掌握之中。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很希望,可以在别的年份,别的地方,以别的身份遇到你。渡边。别让自己堕落成像那些人的怪物。”

“可是——”比安卡捧住他的脸颊,他被迫低下头。


她以一种亲吻百合花束的方式,亲吻了他。


次日渡边醒来,感到天旋地转,房间中除他外,再无任何活物。

盥洗室的地板上散落着一把金发,断口处整齐利落。他拉开原本塞满衣物的柜子,几乎是意料之中,军服不翼而飞。原本藏起的手枪,短刀,以及党卫军队的通行证,通通都被摸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瓶Foi牌香水。吊钟型玻璃瓶身上的香名是Epoch,意为新纪元。前调是细腻柔和的百合香,很快在空气中弥漫成铁锈气息。

他终于认出了这个味道。

两年之后,战火波及,设立于圣德尼斯大街的Foi香水总部在接连不断的炮火轰击下,化为粉齑,建筑与凡胎肉体俱灰飞烟灭。此刻渡边作为领导党卫军反德运动的主要人物,路过此处,几乎是必然般注视着焦黑遗迹,恍惚片刻,直到同行的士兵提醒才回过神来。


回转当下,渡边走到窗边,看见夜幕之中,断发乔装后的比安卡步伐轻快,从容地走过柏油马路,转过街角,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随即感到头痛欲裂,不得不缓慢抱头蹲下,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通知警卫的机会。被他藏在衣袖里的破刃匕首滑落到地上,碰撞出脆响。好像属于他的世界边界正在在一点点消亡,分崩离析。

他从未相信过难以用理性来解释的事物或感觉,就如同不相信世界上真有突然而起的感情一般。但冥冥之中,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再见到她。


在注视不到天堂的地方。



Je suis le dernier sur ta route

我是你路上最后的一个过客

Le dernier printemps la dernière neige

最后的一个春天

Le dernier combat pour ne pas mourir

最后的一场雪

Et nous voici plus bas et plus haut que jamais

最后的一次求生的战争

——Paul Éluard



03 Dec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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